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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止觀法要】

 

─ 智光居士李克勤著 ─

  


【釋尊的禪定】

 

心不隨景轉,境自從心生。怎樣將自己的心,回歸到那本性的寂光妙境?這就是把過去無明的心識,圓滿地歸趣於如實了義的清靜中。要做到這點,首先就把眾生現時那個念念無間的心,招隱到生前死後的寂滅中,此不難發覺,人從生到死這個階段中,不外乎是天地間的一個過客。既名為客,凡世間的鏡花水月姑且看過罷了,切勿搬來將心蒙塵。蓋沒帶來的也不會帶走,舉世間無論曾擁有幾多的物質皆屬暫時景象,根本沒什麼會屬於自己的,倘若您在生時費煞心思及算盡機關地去取得那些假合幻有的物質,結果只有業力相隨而不得自在。或到死時,仍對這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產生執著和依戀,那您將會墮入苦劫無盡的輪迴道上。因此對執迷的過往,應作一個回心轉意的取向,回歸到人生最〔究極〕的義趣上。

 

所謂最〔究極〕的意思,就是指釋尊當年在菩提樹下所覺悟的那套〔緣起〕,繼而從這〔緣起〕理念上所衍生的〔止觀〕法門。那套〔緣起〕的覺悟,是一個極冷酷而又嚴肅之事實,意謂天下萬物都離不開它的〔緣起緣滅〕。蓋無明始有念起,念起就有緣生,有緣生就會有緣滅,這個緣的不斷起滅就是世間無盡苦惱之根源。因構成事物緣起的諸般因子條件都在時刻變遷和異滅,那就叫〔無常〕。而跟前面因子所產生的事物或境況,也會隨前面因子異滅而改變後有,萬物沒有在變化中不動的自主實體,此就叫〔無我〕。這是誰也動不了的事實和道理。既然沒有一個固定不變的人和事,或有任何的物質可以凌駕於因子變化而不動的實體。因此這個〔無常和無我〕亦稱之為〔本無自性〕的〔假合〕。若從變化的實相來說,這些本無自性的世間〔假合〕在不斷地演變著他的緣起緣滅,故只有如實〔觀〕破這個本無自性的假合幻有,〔止〕了這個無明生念的緣起,那便可以離生滅之苦而得清靜矣。

 


【空的發現】

 

釋尊入涅後,佛陀的教義分流各部佛教支派,也似乎對佛說的〔緣起〕有了詳盡的分析或演繹。到後來一些大乘佛教的部派,對於釋尊大澈大悟的圓滿境界,不滿意作如此的分析及如此形式性之靜態理解,他們便想盡方法,要更直接地表達、掌握釋尊的那套教義之生動意思。結果,他們發現了〔空〕這個字義。所以,〔空〕與〔緣起〕,在當時就被視為了等於「同義字」,將〔緣起〕這個原來〔本無自性〕的理念,透過〔空〕這個字,認為取回了〔悟〕的實感。然而當大乘佛教那個〔空〕的觀念傳入中國時,中國的知識分子卻又將它跟自然〔無為〕的道家思想看成了同一個意思。〔無為〕的自然道思想,是出自於中國傳統的老莊哲學。他們以為〔空〕屬於〔無〕或〔虛無〕,真的有點兒貶低和武斷了。事實上佛教的〔空〕字借作為表達〔緣起〕的意義,跟道家的虛靜〔無為〕心境顯然是不一樣。道家的〔無為〕在中國純粹為要跟孔孟的儒家思想相抗衡,這點我必須在事先說明白。

 

〔空〕在巴利文的原字是〔'syunya 〕。依我看來若是以古印度文原義說明,可能最適宜用〔○〕這個符號來表達〔緣起〕的意思。也可以用數目字的〔零〕。這個〔零〕在數目字中它代表什麼也沒有了,但數字中不可以沒有這個〔零〕,否則不可以成為一套完整的數字。它也是所有的數字之〔緣起〕,從他繼而才出一出二出三等後有,然而到了九數之盡時復歸回〔零〕,天文的數字除盡了也是〔零〕,因此若〔空〕等於〔緣起〕的同義字,那麼用〔零〕的意思好像比較恰當些。又例如,把〔空〕英譯成 emptiness,又或者將他譯成為 all is nothing ,這樣跟空虛或虛無的語意相通用,倘若這樣理解空,恐怕會跟老莊思想搞混,所以很不適當。毋寧說將某些東西造成零,似乎用zero sum creative 的譯意較為適合〔空〕的原義。故若要再三確認,那麼〔空〕不外等於〔緣起〕的理法而非本義。

 

然而佛陀的〔止觀〕禪修,就是在〔緣起性空〕的理念上再把〔人〕聯繫起來。蓋眾生容易心起無明而不識幻有,故往往執假為真而以苦為樂,徒在生死海中顛倒輪迴,佛陀以慈悲心開示四諦〔苦集滅道〕,而〔止觀〕就是道諦中衍生出來的法門。〔止觀〕是果因倒置詞,此法的〔觀〕是從心識中諦觀內外事物之緣起緣滅實相,〔止〕是理解萬物的空有故從此放下攀緣或執著,繼而進入清靜的禪定甚至無餘的洹槃。由此看來,〔止〕與〔觀〕的活動是很平衡的,而〔止觀〕的禪定也相等於第四禪定,也是了義的法門。

 


【天台宗 智顗大師】

 

無論如何,透過中國佛教史來看,對於在打坐禪修及思想上最有成就,也最有貢獻的人,首推天台宗「智顗」大師。「智顗」被後人稱他為轉世釋迦,或出生在中國的釋迦牟尼二世。東瀛的密教尊稱他為天台智者大師。「智顗」一方面繼承以往諸位大德研究出來的各種禪修成果,另一方面他歸納出一套坐禪的體系,稱之為〔天台止觀〕。他的最大業績無疑是〔摩訶止觀〕了。之後他又寫了一本〔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〕,最小冊是〔六妙門〕。這一系列著作屬於天台止觀的三部禪修,也叫做〔三種止觀〕。其中的〔摩訶止觀〕是屬於圓頓止觀。〔次第禪門〕是次第止觀。〔六妙門〕是不定止觀,他是從三方面來解釋坐禪的情況。另外的還有一本著述提名為〔修習止觀坐禪法要〕。根據一些大德近年來的研究,判斷這本書是抄略〔次第禪門〕的前面四卷,所以叫它〔天台小止觀〕,但顯然為另一本書。

 

以我所知「智顗」大師有一位俗家哥哥叫「陳鍼」,因為健康欠佳,生命已經是時日無多了,在死亡的威脅下惶恐至極,「智顗」大師很同情他的哥哥,於是寫了這本能證了義心法的〔天台小止觀〕處方給他哥哥。「陳鍼」接受出家弟弟的教誡,每天實踐禪坐法,這才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,並安享晚年高壽。一位東瀛的行者「松居桃樓」,站在陳鍼的觀點上又寫一本書叫做〔戰勝死亡〕的書。主題是〔天台小止觀〕。因為這本書很具體,又很仔細地教導了坐禪時,應該注意的若干問題,所以深受讀者的歡迎。〔天台小止觀〕對於後來的中國及東瀛佛教界影響頗大,該書由當時面世至今,銷量仍然是很暢廣的。而現代的東瀛佛教界每當談到〔天台止觀〕法門時,幾乎全部都是指〔小止觀〕。

 

但是,如果行者想真正全面地了解〔天台止觀〕的全部精義,最好的參閱程序,就是由:〔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〕、〔天台小止觀〕、〔六妙門〕、〔次第禪門〕起,完全理解後再看〔摩訶止觀〕,因為這些程序足以代表「智顗」大師的前期中期和後期之思維。

 

 

【止觀廣義】

 

今天不論任何宗派,一提到坐禪時,一定有所謂調身、調息、調心等感受。我們不妨以〔天台小止觀〕為中心開始講起。小止觀卷首標示偈:〔諸惡莫作  眾善奉行  自淨其意  是諸佛教〕。詩偈的大意是,不幹壞事,多做好事,自己清淨意念,才是諸佛的教誡。過去出世的七位佛,包括釋尊在內,都異口同聲說出這教示,因此亦就稱為七佛通誡。這首偈文的根本教誡包含:連幹歹事的念頭也沒有,修行到這種深刻的程度才算圓滿。故此若要實現這種涅槃境界,最好仰賴於〔止〕與〔觀〕兩種修行方法。

 

 

【止觀修持】

 

〔止觀〕之法,不外是〔禪定〕與〔智慧〕兩法。因〔止〕而定、因〔觀〕而慧,它就仿如汽車的輪子,或是小鳥的一雙翅膀。我們一定要依靠它,才可實踐一個自利與利他的修行。所以修〔止觀〕法,是一條通往覺悟的大道,也是卓越的了生脫死之行門,或是能聚集一切德行的根據,它也可說是能夠證悟〔究極〕實相的意義。不過,我們應該注意,此法說來容易,然而實踐並不輕鬆。〔禪定〕的條件就是坐禪時,將那些日常生活的狀況和事情必須注意調改,關於這一點〔小止觀〕中就提出了二十五種方法。

 

首先提到的是,第一坐禪的條件(具緣)。第二必須要盡量寡欲(呵欲)。第三也必須除去若干坐禪的障礙(棄蓋)。第四在坐禪時必須要明白調節的五項要點(調和)。第五是必須注意興其他坐禪同樣應該遵守的事項(方便)。縱合以上五類,每類再各分五項,故有二十五種注意事項。這就是天台著名的〔二十五方便〕說。

 

 

【具緣。調整生活】

 

坐禪的人,先應注意平時外在生活上的五件事。首先是:「持戒清淨,衣食具足,閑居靜處,息諸緣務,近善知識」這五種。即是平日,必須要緊守釋尊的教誡,生活方式要嚴謹,原因就是一旦生活混亂,什麼事也無從著手。倘若行誼有錯,一定要好好的反省,確定糾正,此才能踏出第一步。其次是具足,要準備適合打坐用的衣服,注意平常飲食生活。第三點是找個安靜場所,才適合打坐。第四點是把那些煩擾坐禪的人和事,學問和技術方面的問題統統甩在一邊。第五點是,對有些了解坐禪意義和修持過的人不妨多多接近。

 

 

【呵欲。調整五欲】

 

坐禪的人,必須排除許多雜念,欲分五類:「色欲、聲欲、香欲、味欲、觸欲」。此五欲為雜念之根本。色欲纏身,會帶來內外的災禍,這種例子實在太多了,要深徹明白色欲的罪過,不許恣情縱慾。另外是禪堂應該清靜而聽不見雜音,倘若任由那耳朵聽從著四週的聲音而生念,對初學者來說,根本就不能打坐,更何況是置身在愜意的樂聲中,早已不是坐禪了。香氣的慾望也不應存在。味覺與觸覺等欲求都統統不能有。別讓自己沈耽於凡夫俗子的嗜好中,否則,彷彿火上加油,好像電光火石亂舞,它會影響坐禪的情境。呵欲的條件要求尤其對初學坐禪者必須嚴格,就算問時下坐禪能入三昧的大德,此也是他們曾經的階段。

 

 

【棄蓋。調整身意】

 

坐禪前行該注意身意五件事情,「飲食節量、適當睡眠、舒展筋骨、注意作息、調節意念」。倘若飲食過量,難免肚子膨脹,氣力衰退。吃喝若太少,身體又疲勞,內心就會倦怠。因此,無益身體的食物不吃為妙。飲食要保持平衡,大約七分飽就行了。相當於具緣的衣食要足夠或具足,可見在坐禪時不能忽視飲食生活,也毋寧說是相當重視。調整睡眠,在此再三強調要拋棄貪睡之蓋障。可見睡眠配合的事先準備,等於坐禪的重要契機。佛曾經說過貪睡是無明之惑,會覆蓋心智,亦無異在放任自己的無知。另外,警覺時刻無常理念,保護身體作修行之利器,注意健康運動,易筋洗髓。調節固定的作息時間。保持心境平和,氣定則神閒,意識明淨,時刻告訴自己:是日已過,命亦隨減,如魚少水,於法無益。

 

 

【調和。調順呼息】

 

在懂得了上節所談的調身意五事基本概念後,方才可以講坐禪的調氣和調息。開始坐禪首先要注意調息之事,氣息的調節千萬不要視之為等閒之事。因為若是氣調得不善,就很容易坐出禪病,嚴重者更會吐血昏厥,甚至會導致死亡,這點我在此很著意地提醒大家。呼息有五種表態而分五大次第,「風、喘、氣、緩、息。」

 

【風】就是鼻息之出入會出聲那種呼吸。

【喘】是氣息之進出很不通暢的呼吸。

【氣】是指有聲而不堵塞,但也不細微。

【緩】是呼息到達緩和氣如柔絲深長。

【息】是不再覺得有沒有呼息的出入,

而呼吸又遍及於全身,很輕易順暢呼吸。

 

前面〔風〕〔喘〕〔氣〕三種是未調和的呼吸。一定要把呼吸調節為〔緩〕入〔息〕的狀態才對。調節的方法是把心連接鼻下方而人中的上端,身體要自然地放輕鬆,不要僵直也不要如爛泥般不扶,氣要普及臟腑四肢至表皮。至〔氣〕時要將觀和感均暫守於在鼻下的出入。稍過片刻後才慢慢調節成〔緩〕。復意帶呼吸泛上皮毛緩緩出入,至〔息〕時則無需再有任何的意守了,呼吸遍及全身而觀空自在,連羽毛尖也搖不動了,呼息調合矣。

 

 

【方便。調心淨慮】

 

其次談到調心,在此所說的調心,只限於開始坐禪時、坐禪中、坐禪結束時的三種初念而言,讓開始學坐禪者掌握初要。一開始就要調伏胡思亂想的心,就要注意五種不可,即不可「狂妄、昏沈、躁亂、鬆散、僵硬」。調整這些妄沉燥寬和僵寂的心神,下面再另篇詳說心法。在坐禪進行中就要適當時刻地檢驗一下身體、坐姿、氣息和心神等有沒有調整好。

 

當坐禪終止時,恰跟開始坐禪時相反。心裡要明白記住坐禪結束了,張開口呼放出濁氣,感覺一下氣通百脈舒暢的情形,之後,才靜靜地活動身體。動一動肩胛、腰、頭和脖子等部位。之後,手掌需要搓揉及暖和一會兒,但不需將手擦出聲。然後閉上眼睛,輕擦頭臉眼部,之後再張開眼睛。接著,雙腳要柔軟地活動,再用雙手撫摸腳腿及衰老的皮膚位,待身體的熱氣稍微平靜時,才隨意停止打坐。倘若不按照這些順序,心神尚在禪定狀態,突然結束打坐而站起來,就會有頭痛,骨節僵硬如像中風一樣,故此易生恐懼或禪病。其次打坐後的十五分鐘內不要遇廁,易招血氣散敗病。所以,結束打坐時千萬要注意以上的事項。

 

 

【止觀心法】

 

根據佛法修持的記載,雖說是在行止坐臥中均可禪修,然而要特別地選擇以〔坐〕來行〔止觀〕修持,理由是行住坐臥的四威儀裡〔坐〕才是最殊勝。坐中尤以〔跏趺坐〕最為殊勝。關於以坐來修行〔止觀〕的善處共計有五種之多,那就是:對付初心的生滅散亂,對付精神意志的昏沉,對付定中的細慮微塵,方便繫念的清明專注,得到定慧均衡的止觀。

 

關於止觀坐禪時所指的「初心散亂」,就是在開始坐禪時行者會出現不適合打坐的散亂心,傳統上常用止(定)與觀(慧)兩方面來對應雙修。而止的方法是把心繫於鼻端、臍下丹田,或腳掌上。只要專注守著,這樣如有雜念浮起時即能察覺而將之制止,不讓初心散亂。另外還有許多契機觀想法。但事實上當心念浮起時,最好能觀透一切事物不外乎水月鏡花的道理,故而能得到個心不隨景轉,久之景念就不會再來將心俘虜矣,這點非常重要。不過〔次第禪門〕裡的劃分,修行的方法還有「繫緣止、制心止,體真止」三項,尤其以修行體真止,可成就小乘解脫道之〔聲聞果〕和〔緣覺果〕。故此我先在這裡略作一提。

 

 

【繫緣止】

 

〔繫緣止〕跟〔小止觀〕的正修一樣,需知道有關它的五處內容。那就是「頂上、髮際、鼻柱、臍間、地輪」此五處。雖然身體的其他部位也好像沒有差別,那麼為什麼偏偏要指定這五個部位呢?因為由於這些部位用心比較方便。其他位置就不太盡然。例如脅肋肘腋等處比較偏向,作用也不佳,不宜採用。「頭頂修天、腳能踏地、臍為氣海、鼻為風門、髮際修骨,」因此要觀照這五個部位,故稱這些位置為智種觀門,才形成「五門禪」。

 

心所以要連繫頂上,原因本最殊勝。故此當心神昏沉想要瞌睡時,不妨把心朝頂上接觸。但若太長時間繼續這樣,人會好像被風浮動似的搖晃不定,修得不好時就恰似得了風病一樣苦惱。或者彷彿得到神通,在空中飛翔一般。或容易因此出竅而被非人奪舍,或留戀神仙境界不願回來。因為有這些的缺點,所以不昏沉時就不要常用了。

 

若把心繫結在髮際時,因為那個部位屬於黑髮與血肉的分際,故很容易便停止了心的向外攀緣,有時也會引出白骨觀(九觀之一)禪趣成小羅漢的寂靜。但是,這也不能一直持續下去。原因是,喜歡眼睛往上瞧,就易產生看見紅、黃等形形色色,也像看見到花朵或雲彩之類的東西,難免會使人的心境顛倒混亂。因此也不得長用。

 

若將心連接鼻柱時,由於鼻孔是屬於風門,因此知道出息與入息都不能有一刻在那裡停留,這樣就很容易領悟到生滅無常的道理。而且,配合修「安那」與「般那」的呼息,很容易引發數息觀、隨息觀等禪定。得大自在而成阿羅漢。然而過長時間的修持則易生寂滅枯禪,或產生不必要的神通,又或變成了不壞之肉身,故修持時須明利弊。

 

若把心繫於臍下,因為臍屬於氣海,也叫做中宮,故能除卻許多病。有時好像通覽內臟的三十六物,引發十八勝特勝等禪定,也叫作十八不共法喜。只有佛才具有十八種的卓越特質。但修持過久極容易會服氣養生,除了生起慾力的強盛外更易因為太過長壽而煩惱。

 

把心連繫腳掌時,因為它位於最下端,氣才會隨心而下,讓四大得以調和。若協助以往修習的禪定,修持不淨觀的話,那麼,便可從四大逐漸觀想,仰賴這套繫心法,才能引起根本的不淨觀。然而修持太久就會產生厭離心而成自了漢,失去大乘慈悲心故不太宜。

 

法本無塵,為對應根器而施教,如藥無分貴賤,對症得宜即為良藥。然而修法與服藥一樣,須恰到好處,過量了就會產生副作用而弄巧成拙,畢竟法藥只為治眾生心病的一個工具素材。五處說,是隱略了眉間內之中脈明點,另未提及地輪和手掌心。其實眉間內的明點是與鼻柱相連,依據我親身修持所體驗出來的妙用,則非三言兩語可盡吾意矣。故此心守眉間代替守髮際,可讓五念說的應用會更廣泛也更實用。到修"摩呵止觀"時更會理想。

 

 

【增一補闕】

 

修習止觀心繫法門靜坐可治療身體百病,但非佛陀正統教義。長久以來,讓修行人使用最多在治療疾病上的可算是〔小止觀〕的心繫六音法。「吹呼嘻呵噓呬」的六字訣,最早見於中國〔黃帝內經〕中的五臟六腑各配五行屬音。其劃分是以表裡陰陽的相應。即於心肝脾肺腎之五臟外,再加入心包絡,合六腑而成十二器,十二器再歸納六處而出六音。而將六音應用來治病的則最早出現於道教的【神仙食呬金櫥妙櫃】。而梁弘景的【養身延命錄】中再有詳細說明了它的用法。後天台宗【小止觀】及【摩訶止觀】則將之更完整及昇華罷了。

 

天台宗的〔小止觀〕四言六訣是:「心配屬呵腎屬吹、脾呼肺呬聖皆知、肝臟熱來噓字至、三焦壅處但言嘻」。而在〔摩訶止觀〕中說的,則又更詳細地說了六音字訣能治療身體腑藏的病態方法:「腑藏有冷用吹、有熱用呼、有痛用嘻、有痰用噓、有煩滿用呵、有氣倦用呬」。此六字以國語音較近似。另外還有六字的做法:呼氣時要「帶想做氣」,就是說微動唇齒,慢慢吐納,用假想發出呼的音,而不是真的發出那個呼的音。「吹字去冷,要從鼻子吸氣、納氣於內,吐納七次,引氣安於冷處片刻,再吹氣泄病。噓字是下氣散痰,要同時想像胸中的痰隨噓字而出。呵字去煩悶,以鼻納氣引入胸中而和之,再令煩悶而隨氣出得消之。呬字去疲乏,以鼻納氣引入疲乏處而和氣補之」。要求吐納時一定要細心、和緩。病好即止,不要過度,否則容易趨炎燥或虧損元氣。

 

此段為何只列於補註而不納入修持?其最主要的原因除此法非佛陀正統教義外,更是此六音本出自中國的古醫學裡,然而天台宗〔止觀〕的密義傳承一向是以口授為主。終然於後世有記錄或有法本之大德,也多為誠恐被外道所盜而時有故作之謬音別字。另外再加上長時間的輾轉流傳,手抄法本無數,其字形之漁魯混淆更是糟糕不堪。亦有因此而誤導後學之例子實在太多。故此節所錄出之六音,旨意為完整〔小止觀〕而只作參考而已。

 

唯調養身體驅除疾病,也是行者們的所需之法,故我依〔內經〕所載,將五行的原旨詳列於下,以使後學得到正確的修持依止而不致謬誤。心是屬火配舌而音為「諦」。肺是屬金配齒而音為「思」。腎是屬水配唇而音為「巴」。脾是屬土配腹而音為「依」。肝是屬木配喉而音為「卡」。心包屬陰陽配三焦而音為「唵」。治病之基本原則:「虛則補之、實則瀉之、熱則涼之、寒則溫之、盛則剋之」。當中更對六大臟器之母子再作相應之補瀉而助療效。如「心」之母為「肝」其子為「脾」。「肺」之母為「脾」其子為「腎」。「脾」之母為「心」其子為「肺」。「肝」之母為「腎」其子為「心」。蓋此母子之臟象,取五行之生剋來定,生我者為母、我生者為子。而五行相生者:「水、木、火、土、金、」週而復始是也。而五行相剋者「金、木、土、水、火、」週而復始是也。

 

 

【制心止】

 

「制心止」法要是不論繫緣法的規定得多麼仔細,到底也不離方便行範圍。在禪修要訣中,多數著重於怎樣意守鼻端,但歸根結底,仍是一種有為的方便說,不得究竟。心妄和散亂仍是會有的,若執境於這念起念滅時,對修持是有影響的。若單說一心要「止」,請問這個「心」是自己突然暴出來呢?還是從其他的物件生下來的呢?或者由其他東西聯合生下來呢?難道是沒有因而莫名其妙生下來?不論大家從「有」或「無」的因緣方面去觀察,心都是不可得的。這種狀況,在天台〔小止觀〕至〔摩訶止觀〕的一行三味裡,就有這麼一段敘述:「心的止觀是,端坐正念,除去惡想,捨棄諸般亂想,不做雜亂無章的思惟、不受制形相,或有專心把緣繫於法界,跟法界打成一片寂空而歸止」。然而歸止易生枯寂厭世,因此只能作暫時的過拗為正之法,蓋對於雜亂或顯境等,應以不隨不拒不喜不求等方為正確。

 

 

【體真止】

 

「體真止」之用是指坐禪時,各種妄想與雜念,都會層出不窮。用「繫緣、制心」不足之時,那到底要如何處理才好呢?〔小止觀〕很主要地敘述這個問題。而〔摩訶止觀〕的正修行中,尤其在〔觀不思議境〕方面,則只從正面地表達了所謂諸法的實相,並沒有很針對性地指出〔妄心〕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。這是從〔小止觀〕到〔摩訶止觀〕在討論上的最大差別了。

 

在【禪門口訣】裡有一段記載這樣說:「只將心連繫起來,放在真實的境界。若跟其他境界不能結緣的話,病況大概會復原吧!」接著該書又說:「實心繫實境,把真實的心拴在真實的境界上,實緣次第生起,逐漸產生真實的緣,如實的相迭相注,若實心與實境能夠真正相互溝通,自然能進入實理,或基本也能夠進入實理的概念裡。」

 

故此,要修持體真止的時候,有兩種觀法,即〔對付觀〕與〔正觀〕。對付觀,即以五停心觀,即:用不淨觀來對付貪慾、用慈心觀來對付瞋恚、用分別觀來對付我執、用數息觀來對付散亂、用實諦觀來對付空有。而〔正觀〕就是天台止觀的最重要一部份。那就是正面觀照世間實相的智慧,或通過認識內外實相的空性而轉識成智。(正觀於後細述)

 

但縱使修行上述的小止觀,也無法制止妄念時,我們不妨行〔摩呵止觀〕來觀照心起的時間。例如:心在過去、未來和現在的哪個時候呢?只要用諦觀作明確的觀照,始知這些心哪裡也找不到。所以才說三世之心不可得也。由此可見,這樣一來,便覺一切觀空,攀緣之心也會停止。由於此心不再生〔緣起〕,則此能了斷輪迴之因或見道便指日可待矣。

 

 

【摩訶止觀】

 

所謂〔摩呵〕,即是〔大〕的意思,摩訶止觀亦名〔大止觀〕。〔摩訶止觀〕的正觀是:「心如是在觀照不可思議的境界。」即是不論起什麼心都無妨,縱使看見各種實際情狀活動的心,它也會含有著其各種的意義。而〔摩訶止觀〕是繼〔小止觀〕後,再將心所照見的萬物有情作出再探討它本來意義之大智慧。蓋行者心入小止觀而清靜,但因所觸為法,心所起處必有其因緣所在。這時候,所謂心者,既不是心理,也不是您的心境或心情。它是無法分節的,而是最後之見精,即將會把整個的生命,喝出一句如是觀的〔悟〕話來。

 

應如是觀,在任何小生命裡都含有豐富的意義。這叫做「一念三千」,這也是非常有名的話,剎那的生命,也具有三千的豐富意義。首先指一念的心裡,有十法界。其所謂的十法界,乃是由:地獄界、餓鬼界、畜生界、修羅界、人間界、天上界、聲聞界、辟支界、菩薩界、如來界所組成的。即是把凡夫的六個世界,跟聖者的四個世界結合起來。這十法界可從【華嚴經】裡看出來。意指這十種世界都全部存在剎那的人類生命裡。

 

但是,十界又是互具的,就是各個界都再具有十界。換句話來說,即地獄界也都具有佛界,而佛界也都具有地獄界。如依據這種想法,那麼,就不會有地獄界被佛界排除,也沒有跟地獄界隔絕的佛界或等界的存在了。雖然,十界好像在文字上有所不同,殊不知這十界不是單獨地存在的,而是彼此關係非常密切,也屬於互相結合的。這不是因為「佛界進去容易,魔界就不容易進去。」倘若這樣,那麼應該可以說佛界與魔界也都容易進去,也都不易進去才對。

 

智顗大師曾經說過:“因為佛若是斷滅了地獄苦惱的人,他才不尊貴,因為不能把地獄苦惱全部拋棄,他才很尊貴”。地獄的苦惱,是不能仰賴任何東西來治癒的,乃是刻骨銘心的苦惱,因此,佛陀說法四十九年,為的是要度化世人解脫苦惱,不度盡就放不下心。故此在一念之間心裡,即具有十法界,那就是自己的五陰世間、大家的眾生世界、社會的國土世間。自己那顆心的世界,不單是個人的問題,也可以說是社會的問題。原因是,社會的問題會成為心的問題。這個論調出自〔大智度論〕。

 

現在再看,十法界於三十種世間中展開了。如果再乘上十界互具的百法界,就等於三百法界了。三百個世界是指各個世界呈現於外的相狀(如是相),包容於內的性質,(如是性),包括相狀與性質的形質(如是體),那些事物所具有的潛在力量(如是力),它們發動後造成的活動(如是作),引發結果的原因(如是因),緣從它的條件(如是緣),得到的結果(如是果),跟原因相應的報償(如是報),開始(相)起直到終結(報)為止,一切世界也都齊備(本末究竟等)。這項十如是的理論,是出自〔法華經〕上面。

 

剛以三百界再乘以上面十種狀況時,總數可以達到三千,不消說,三千終究只是個象徵性或比喻性的表現,真意是指:一心為一切法,而一切法即一心,並無他意。在極微小的生命理,其中的儲存量相當豐富,不論怎樣採掘也採不完。能從以上的三千大千世界中,修悟出法界之體性智慧,遠離世間的顛倒夢想而證入涅槃,就是天台〔摩呵止觀〕的最終目標矣。它可以說是〔悟〕在諸法實相裡,是從〔定〕生〔慧〕的行門。後來〔小止觀〕也引用了〔中本起經〕的偈文,例如:「諸法如恆河沙數,觀各種事物的存在,因緣空無主,都是因緣和合,沒有自性。息心達本源,心的止息,即通達它的本源。故號為沙門。」

 

摩呵止觀的〔觀〕,也可以說是內外無邊的〔發展觀〕。它可以是大至無外的天際宇宙觀,或者是小至無內的微塵靈虛觀,唯仍以吾人之當下現在作為〔觀〕的起點。故可發展到行住坐臥事語時亦入〔止觀〕。即凡欲:作行、作住、作坐、作臥、作事、作語時,應先如是念:我今因何事欲作為?若因煩惱事及不善事或無益事,就不應作為;若為佛為善為有益之事當應作為之,此名知作因。後於動作中了知所為皆虛妄無實,故妄息而心〔止〕;復能知於動作中,必有煩惱善惡及因果,故即返〔觀〕自照而了斷攀緣。此謂:以觀內外之實相為因,悟心性空而止念為果。另也可謂:以〔止〕對應外界之攀緣,以〔觀〕對應內在之昏沉,避免產生癡定或狂慧。如此活潑的修行,也可以說是止觀禪修的法樂之處。

 

但無論大小〔止觀〕,皆以所觸為法做〔觀〕的緣起,復以諸法實相性空為〔止〕的依歸,然而〔正觀四空〕更是大小〔止觀〕的心要。蓋四空亦是一空,一空亦是四空,從大至無外或小至無內的觀中到止念,是即能迅速成就果位的法門,因此須知〔正觀四空〕。

 

 

【正觀四空】

 

觀身空而借幻修真,觀心空而未隨景轉,觀性空而不生顛倒,觀法空而病退藥除。此四訣凡我門生必須謹記。蓋佛教諸宗之修行法門雖各有異,然亦不離修行解脫道和菩提道之最終目的:那就是〔涅槃清靜〕。此也是修〔止觀〕的核心思想。而進道之功夫程序,亦大概權分四級,即如〔金剛經〕的記載,佛陀曾經讚嘆之四句偈:一曰空身、二曰空心、三曰空性、四曰空法。行者若能依此進功,悟得初句之意而依義修行者便證須陀洹果、悟得二句之意而依義修行者便證一來斯陀含果、悟得三句之意而依義修行者便證不來阿那含果、悟得四句之意而依義修行者便證無諍阿羅漢果。因此,以四空四果之如是〔正觀〕,就是修行大小〔止觀〕的最後和最重要的一環。

 

何謂正觀身空?即觀吾人此身,乃地水風火之因緣假合,九孔常流種種不淨之餘,亦常為老病壞死之無常而苦痛,當因緣敗散之日,我身又為何物乎。故得知此身是幻者,未死之時,已當如死一般,唯借此幻身學佛修行。最後〔悟〕得此身為天地過客而喝出一句:萬般帶不去,唯有孽相隨。因此不再留下任何後有和因果業報,此名證空身。

 

何謂正觀心空?即觀吾人之心,乃因無明始會受生,故容易因景而遷念,復念念無間而妄動攀緣,則憂悲苦惱生死輪迴不絕。故知此心是妄者,唯收拾此心在非生非滅之中。最後〔悟〕得此心清靈聖潔,遇境知因果,境滅還常寂,在依真性而不惑不昧中喝出一句:心不隨境轉,境自隨心靜。從此不再因境而掀起心塵,更不隨妄想流轉,此名證空心。

 

何謂正觀性空?即觀吾人自性,本源常寂清淨,只因顛倒念起而生〔我〕相,故令因果業感結集,如烏雲閉日,使自性蒙塵。當執著我相而迷失自性,即本末倒置矣,如平靜的湖水,皆因空來之風而翻波皺面。故知自性為本者,即見佛國主人之真面目。最後〔悟〕出自性在寂然不動中的變化無窮,感而遂通中與無為常合,明明了了喝出一句:寂光浩瀚離言說,顛倒本來破衲中。 從此五毒不侵,而藏識中的我幻和妄執也頓化空明,此名證空性。

 

何謂正觀法空?即觀吾人所學佛法,本為引導開悟之各種方便門,所觸皆是。諸法如水洗塵般令吾人清除業障,明心見性。它是從此岸到彼岸之舟筏,本為渡過苦海之用,當登彼岸後,總不應馱負船兒上岸行。故知法只為眾生之因緣而生起名相者,最後〔悟〕到佛說諸法,不外如治病之丹藥,當病痊瘉了就應將藥捨除,當放下法執之時自然喝出一句:諸法因緣起,諸法緣盡滅。從此將諸法同化於天地間,得空中妙有之大自在,此名證法空。

 

修持大小〔止觀〕也不外是方便法門,目的是明心識,覺悟世間事物空性,生起了義圓滿之智慧,斷一切妄執及後有和顛倒,清淨自在而證解脫道。之後若修諦觀而發大慈悲心去普渡眾生者,當得證菩薩果。復息空假二邊止而入中道正觀者,當得證佛果。故修止觀如人知病求醫服藥,五禪互通或三止同途,皆是對症下藥,故出世間和入世間均大自在矣。

 

但整個修持的過程,從正法初心至圓滿迴向大概可分為九個階段,由於禪定的覺受生起,故有三種不可思義妙境出現作為小乘果證。期間有時更會出現修持上的副產品:那就是行者切莫著境的〔遊戲神通〕,否則跳不出三界而因小失大。因此,整個修行過程,最好能得到正統師承之善知識在旁,作經驗的指點,那才不會引起對本法的錯解而誤行。

 

因為,禪修行者易犯四心病四法障,四心病〔止、縱、作、滅〕也。此「止」者,即強行禁止或抑壓生活的行為,然而內心,實未能清淨,故此修不得。「縱」者,即隨心所慾的放縱或任意妄為,然而所觸諸法,未能淨慮而轉識成智,故此要不得。「作」者,即刻意的造作形相,或以故弄玄虛的儀式去迷惑眾生,然而未能得解脫,反生因果業報,故此做不得。「滅」者,即終日鬱悶於絕境,取向生不如死,修到似枯木竭石,因此證不得。

 

另外,所謂四法障者,即〔多聞、數息、覺受、觀修〕得法而滯境不破也。蓋多聞者而不賦修行,即滿腹經論也只是畫餅充飢。數息卻不慮疑者,久而久之亦如走肉行屍。另外是沉迷於覺受或觀修之法樂境界者,因為未明法樂皆屬心識的顯現,若不能反照自性本空的實理,則難入無餘清靜涅槃,更恐是善因而得惡果報。

 

另外,時下也有部份行者用功失當,佛法留住世間,目的是要未來眾生參詳經中義理而付諸修行直至開悟。然而卻有人每天對著佛像,讀誦經書一部至多部給佛聽,這些執著在文字及儀軌上,然而不解佛經中之義理者,這恐怕會失佛陀的原本心意;更有行者常參磨於別人之話頭大半生,到頭來不外是個一無所得的猜謎之人,故若是炫耀文字而對修行無關的話頭公案應放下;復有行者常著重造作表演予他人看的禮儀和規舉,也應看破和放下,蓋真正的莊嚴是流露在自性光明,絕不需活在別人反應的一頻一笑中。雖然尚有無數不合時宜或不利修行的例子,我已經乏陳繁舉矣。在此,謹引用我在修〔止觀〕時自己作的一首律詩以供各位於行禪時細作參詳,望此不誤後學。

 

顯密圓融了義空,止縱作滅蓋非宗。
多聞不過添迷惘,數息無疑教慧窮。
覺受生緣焉證道,觀修執境廢真功。
寂光浩瀚離言說,顛倒原來破衲中。

 

【止觀後語一】

 

在〔止觀法門〕常常說,把心止於頭部,原因是,這樣足以醫治所有的病,蓋五識在頭上,而心通常也緣由於上,顯然會指出浮相的治療方法,這樣也印證他們採用五處說,也包括腳部在內。另外,有一點必須注意,其之所以將要心止於數息中的鼻端與鼻柱,旨在要了解鼻息出入,方便參悟生命的無常,因此才把那裡看成重要的部位。然而,常能把心止於小腹,也是我推崇的,因對治身體之病弱而論,即作為昇清降濁之器用故,皆因氣血是由該處作最終分野,該處亦是道家所說養真氣之丹田,是強身健體之精氣神煉化之地,蓋行者終日打坐而不修煉體格,就如穿底的船,恐怕未到彼岸便沉沒矣。如此類推,各守念處,皆緣其性,亦有守於痛點者,令氣血因念而駐該處,有活血化瘀之功能,望修行者切莫拘泥。

 

〔修行〕一般是指法慧的內外雙收,即〔外有二事需參破,內也有二事需放下〕。外有二事之一者,即外界之〔環境〕,其環境也有二:一是寒濕暑熱的自然天氣問題、二是人為的混亂噪吵等影響。外有二事之二者,為〔身體〕,而身體之感受也有二:一是溫飽饑渴的基本生活問題、二是軀體四肢的筋骨肌肉疼痛疲累問題。以上外有之二事只要能依法習慣調節和適應,最終是不難破解的,久而久之,更能令身體生起柔軟的暢快感,或暫時得到免於外緣的內心明淨,這種就叫〔法樂〕,其可形現於外在。

 

但當行者繼續地修下去,其不單感覺到身體上生起的柔軟和暢快外,甚至更會生起了那〔覺受〕和〔顯境〕甚至〔明觀〕,又或說得最基本〔六種神通〕,顯然這一切亦只不過是六識的感官細膩敏銳,故此而能視聽一般人所不能見聞之〔非現量〕境界而驚訝罷了,這種可叫〔法喜〕,其屬形成於內在。此刻,修行人又需要放下內有之二事。內也有二事之一者即沉迷於法樂,而沉迷法樂者有二:一是對有壞色身之執著而令其養生納氣、二是對顯境的〔非現量〕執著而固守六識不求轉智。內有二事之二者即對法喜之誤對,其內心之誤對也有二:一是誤對顯境之美妙而生起思維執著故而令心散亂。二是以緣起性空的止觀去否定法喜,除概念外了無一物,故落偏執一邊的虛無空滅,因而厭世。

 

一切的修行體驗,就是當〔心〕感覺到自己於法喜和法樂時,我們應運用〔智〕來化解對顯現的執著,或使執著愈來愈淡,從而找出一個〔心之自性〕的了義。故此,隨時能見到一切法都會有其自己相對的面貌而自然顯現,這些經驗是無法想像的,也沒有任何一種感覺可取代,這是〔見道〕的表徵,它會持續到覺悟。

 

時下一般修行人都易誤解修行的活潑性。以為始終依止〔寂滅無為〕是得道。並不明瞭隨緣應萬機之妙用。〔有為〕與〔無為〕是由心自照的啊,在顏面神經沒有痲痹之前怎需假裝?得道的人不會興常人有什麼不同,他一樣是需要吃飯、喝水、拉屎、睡覺的。然而硬要去分別的,那麼得道者,可分別的應該是內在的:心境清明,思維立體,行止無染,生死如如。比喻有些人因雞毛蒜皮事就怒火中燒而心隨景轉;同一事得道者不會生任何氣。

 

至於該生氣而不生氣者,此是指在內〔心〕而言。一切受謗辱傷凌屈虐等,除了修煉成功者可用平常心對應外,還有一些人是被時勢所迫之下的只能強忍,但必定會內傷。要不然的就是偽君子,還有是身份特殊的政客,但這些人都是跟修行無關的。

 

 

【止觀後語二】

 

我今為大家介紹禪修的〔止觀〕,此無非是讓大家體驗佛法的〔教〕與〔證〕兩者之圓融,也可以說是理論和實踐的雙修。唯猶恐佛陀立體的智慧,被我平面的字眼表達而失奧義,故請各界大德不吝賜教,共發勸請同修之願。因為欲修解脫的人若只是談理論,卻沒有具體的實踐方法去配合,那麼叫人如何修學呢?僅知多聞而無實修者,則又何以能證果?正如昔日的阿難尊者,他對佛法是多聞而少修,故直至佛陀圓寂後,他方能證解脫。有佛住世時,聞多而修少者尚遲證果。無佛住世時,多聞而不修者,得證何期?故空談於佛理而無實修者,則如徒然渴死於井旁無異,何其哀乎?

 

昔日佛陀住世的年代他親口說法,有些弟子得到即時的開悟、也有些是在佛入涅後開悟、更有些是當來下生才開悟、另外,還有些是生起邪見不悟,如提婆達多等。可見佛法雖然清淨但因眾生根器之不同而覺受有異。懷著邪見修持者,縱然有正法入耳亦無從得悟矣。

 

所以欲學正法,必先正其〔初心〕。若欲求了義和解脫的智慧,亦需能具足出離輪迴的大捨心。故在上一部的前行心法中,我已經為大家講過了正定〔初心〕。那也就是所有修持了第一因,這個〔因〕就如種籽。蓋种甚麼的種籽便會結甚麼果,這是絕對的實相。隨後種籽的成長才說及其他的助緣,例如泥土、空氣、水份和氣候等。

 

修行本來就是這樣的,只要先確定了正法的初心,再來修行相應的法門。就如一粒種籽,加上了其所需的泥土和水份等。因和緣之相應,那麼果亦自然是不求而自至矣。反而言之,若行者心念不正,則不論依止之師承如何的稀有,或所修的法門如何的高超,那些對於自己的修行是無法得到確實利益的。特再重題是語,以留吾弟子後學之大〔誡〕矣。

 

 

【止觀雜談一】

 

談到禪修,許多人都存在著誤解,總以為禪宗〔頓教〕法門與〔漸教〕的法門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修行法,故存有分別心者則偏愛〔頓〕而斥之〔漸〕。然而禪宗的〔頓〕之所以不立文字就是為直指心源而〔明心見性〕,前念執迷是眾生,後念覺悟即是佛。除禪宗外沒有那宗能如此直截了當地開門見山的了。唯偏愛於禪〔頓〕者總諷〔漸〕修者為知解宗,此除易起我慢之心外,更屬執著的偏見。其實頓漸法門乃是一體兩面的:頓是由漸而頓,漸是因頓而漸;沒有漸則決沒有頓,有其頓必先有其漸;漸是頓的成因而頓是漸的結果。

 

所謂頓悟者,乃最後一念的點破,或是最後一緣的成熟。在其〔頓悟〕之前必經過遠久的資糧累積和三學潛修,故能得根機深厚,只要偶然來個機鋒,便可一念點破而頓悟。就如孵化將完成的蛋,雛鳥無力掙開其殼,其母只要輕輕的一啄,雛鳥便能破殼而出矣。這母鳥的一啄,就是最後一念的點破助緣。佛是覺悟了的眾生,而眾生是未覺悟的佛。從佛的果位看,一切眾生皆有佛性,所以佛視眾生平等的,這是頓教;若從眾生位看佛,眾生雖然可成佛,然必須經過五十二個階位的長期修行才能到達果位,這就是漸教。〔漸〕修圓將滿至佛的果位時,亦必〔頓〕然顯現,如菩提樹下成正等正覺。反過來也可以這樣看:頓是漸的開始而漸是頓的實踐;頓是漸的啟發而漸是頓的延續。

 

因為,原本禪宗所稱的〔頓悟〕,是指頓時悟到了佛的知見,即如法華經所說把佛的知見證得,分成了兩面和四階,稱之為〔開、示、悟、入〕。開與示的工作,是由佛陀擔任對眾生做的,他將眾生本有的佛性庫藏之門打開,並示現給眾生能走進這大門的路,此稱之為開示;悟與入是由眾生自己做的,眾生明白了自性本可成佛,這就是悟,悟後就須如法修持才能走入這如佛知見之門。若以階位衡量,悟佛之知見者,是未登初地的凡位菩薩;而能入佛之知見者,是登了初地或以上的聖位菩薩。因為,唯有初地以上的行者,才能一分分地斷無明,一分分地證覺性。

 

然而在初地以前的修持,都是在做準備功夫。可見,頓悟是悟理體法性或佛性,此悟並不等於已經成了佛;漸修是修事相功德,唯有積於漸修,才能真的成佛。因此:理以頓悟得,事以漸修成,故大家需理解〔頓〕和〔漸〕兩者皆不可荒廢其一矣。

 

然而漢傳的〔禪宗〕所說的頓悟,乃是不落階位的,頓悟就是頓悟,與漸修幾乎是完全沒有關係,認為頓悟之際,當下便是本來真如實性,但至今又有幾人能夠如實得到?禪宗以為在參究用功到了得力之時,雖不能即刻進入初地菩薩的聖位,但在頓悟當時,能使第一至第六識心外攀緣及第七識的我見和偏執等功用暫時停伏,不落昏沈散亂無明的狀態,明明了了的現量了第八藏識中本來如此的心,好像烏雲覆蓋之下,突然妙得風來而煙消雲散,一見萬里無雲的景色。

 

唯這境界祇能說於體證真如實性上有極短時間的經驗,剎那之後又被無明煩惱的烏雲把那景色遮了起來,但他的確已見過一下本來如此的真如實性,比起從未見過的人,當然是大大的不同吧。這就是禪宗所講的頓悟,唯其悟後仍得用功再修,因其雖已印到了佛心,然而福慧的資糧又或成佛的本事尚未具足矣。

 

我因何有此說而未恐懼會開罪高僧大德乎?蓋因釋尊在世時祇確認了能當來下生成佛者是〔彌勒菩薩〕,故舉從佛陀入涅後至今,再到龍華三會之前,尚不會有任何人能頓證佛的果位矣。倘若有人自稱是活佛、或稱是某佛之轉世,即屬謗佛之大妄語也。

 

 

【止觀雜談二】

 

之前我指出了以坐禪為中心,來修持止觀的二十五種法要。只要根據這些注意事項和修持程序,便能漸漸深入天台止觀的正確修行法矣。然而修行〔止觀〕,大體上是可以分成兩種的修持方法,一種是前面所講的坐禪法,而另一種是歷經其他的因緣,即是對境所行的修持法,包括:行止坐臥皆然。那就是所謂的〔格義佛教〕了,唯其宗旨不變:洹槃清靜。

 

有人以〔乳酪〕之名來比喻〔格義佛教〕,那即是其味道雖然不同,不過終究還是要有一個〔鮮乳〕作為基礎。如果把原始佛教的義理比做鮮奶的話,格義佛教就是各式各樣經過調味的奶品吧!例如當蓮花生大士將佛教傳入西藏時,並教化和吸納了當地的苯教,形成了西藏〔格義〕的〔密宗〕特色,成為現時的藏傳密宗的佛教文化。

 

當佛教傳入到中國時,再經由本地文化的〔格義〕而變成了漢地特有的〔顯宗〕,並在形式上也成立了其特有的:素食文化、農禪文化、經懺文化、山頭文化。當然,還有智顗大師揉合了道家練氣功夫的天台止觀。但他也明確地在其著作裡面告誡行者:慎勿服氣以求長生。蓋佛家所認為重要的東西,實非外道能輕易理解。

 

就算是多麼平常容易的一法,分際也是簡易和鮮明,數息不是道家的專利,唯是否執著境界而有異矣。至於南傳的小乘佛教與東傳海外的日本佛教比較,則其格義後之分別更為不同,然而綜觀而論,佛法不外為三乘機緣深淺而說,故此,只要契機而說教度化,同樣不失為一乘佛法。

 

 

【止觀雜談三】

 

其實我所了解的〔佛教〕是最平易不過的,雖有很多深奧難解與不思議處,然其深奧難解者也僅屬於修行時之難解,或修行者未曾問道於善知識而已。禪修的一切境界,經典中雖然有詳細記載,但只是僅供隨文入觀者增強信心而已,實無助於修道者之仿用。其不僅無助於修道者,即使部份所言不虛,也只是炫惑初機。雖名雷音法鼓宣流,實則故弄玄虛。又或者有人甚至是未解曰解、未證曰證,實犯大妄語誡也,此其一。如非妄語,取佛教誡,自行顛倒,風光假借,是附佛外道或盜法邪師,此其二。

 

佛雖〔無緣不度〕,卻也不多言戲論,唯當今藏經之所以至此龐大,據聞是為了避開當年外師盜法而已,恐他們蛀寄僧團、毀佛淨戒故而立之。猶記得上座部派於佛滅後的五百年間,謹結集佛典一次,此後至今未再結集,因證果者已如鳳毛鱗爪,境界若有誤時,怕的是誤人誤己而累世也,嗚呼!

 

 

【止觀雜談四】

 

佛說三藏十二部經,其法門八萬四千之繁多,復示恆河砂數之方便,然而皆可歸納為教導眾生成就清靜圓滿的〔究竟涅槃〕兩大依止,即〔解脫道〕和〔菩提道〕是也。然而欲要成菩提亦必先求解脫,故也可說是不二法門。蓋能看破諸行無常而即放下平生所執者便可通過解脫門、若能參透諸法無我而即捨去無始無明者便可踏上菩提道、離諸緣起亦無念生則藏識清靜而歸寂至無餘涅槃。此也是佛說之三法印本義:諸行無常、諸法無我、涅槃清靜。

 

 

【止觀雜談五】

 

修行者應知道〔因果〕不滅。佛教所言的空有,此有,也是指有因果。故佛也有三不能,那就是佛說的:無緣不能渡、不能盡眾生界、不能滅定業。佛的三不能,也是基於不能破壞〔因果〕的法則。如果說,人世間有一個絕對的真理,那麼〔因果〕法則,就是唯一的真理。所有的修行,也是建基於因果法。從前曾有位禪師見地有差,因一句不落〔因果〕而墜入了五百年野狐身,故此可謂是前車之鑑矣。

 

 

【止觀雜談六】

 

觀五蘊之空有:除〔色〕蘊是四大假合的物質外,其餘〔受〕〔想〕〔行〕〔識〕四蘊皆屬精神上之幻有,因此,色滅則受想行識滅,故說五蘊皆空。當〔觀〕色蘊是因緣之假合,終必壞滅,便知世間本來就沒有恆久不變的人和物,而六根六塵所合之六識,也不外乎因緣假合之幻識罷了,因此應〔止〕攀緣而〔慕滅修道〕。唯憾天下眾生仍顛倒妄念,執假為有,因此便不能放下而得解脫;然而再〔觀〕五蘊所生之有,那就只有因果業力的不虛實有,唯憾天下眾生又不見此實有,故未能〔知苦斷集〕,復令受想行識四蘊藉色身而衍生因果,因此墮入六道輪迴而永無休〔止〕矣。雖道眾生皆具佛性,但因七識之無明妄執攀緣在時刻作主,如此本末倒置又焉能轉識成智乎?所以,終然阿賴耶識中具佛性,亦未能證入如來藏。故我於此,重新地宣說止觀之心要:〔觀五蘊之緣起性空而止無明念起即見道矣〕。

 

 

【密語叮嚀】

 

佛陀的智慧立體圓融,實非我以平面的文字所能顯現,故此禪宗的不立文字,也是理所當然的事。今我所寫的止觀法要,唯期望大家對佛學有跡可尋而已,或可說是以自己膚淺的經驗來與大家分享罷了。若有人能因這緣起而證悟,則我今日之破戒而尤未懼果報矣。當他日您修成正果,回到那寂光常照的佛國時,請您代我向釋尊順便講一聲:昔日在燃燈古佛前那盞叫做〔明朗〕的清燈,留在娑婆世界內,為未來覺悟的諸佛照路,已燒盡了全身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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